全球风险报告：经济修复步入正轨，但风险仍不断加剧

17日，世界经济论坛发布了《2018年全球风险报告》，在年度问卷调查的基础上，汇聚全球专家及决策者对影响未来全球经济、社会和人类命运的种种风险做出的分析和解读。指出2018年风险的结构与互联特征将威胁社会、经济、国际关系的基础体系。

“从全球来看，人们正在享受着人类历史上最高的生活水准。但各个领域人类活动的加速和相互关联正在把公共机构，社区和个体的吸收能力推向极限。这将人类的未来发展置于风险之中。”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兼执行主席KlausSchwab和总裁BorgeBrende在报告的开篇如是写道。

世界经济论坛2018年年会将于1月23日至26日在瑞士达沃斯举行，本次年会主题为“在分化的世界中加强合作”。旨在号召国际社会通过携手合作应对全球重大风险。

10种假设风险

风险报告从发生概率和潜在影响两个维度对30项全球风险进行排序。报告认为，2017年过去后，全球面临的挑战仍然严峻，甚至更加紧迫。但2018年的经济前景较为乐观，呼吁各国可把握机遇，解决影响社会、经济、国际关系和环境的系统性薄弱环节。

报告也提示，虽然去年在经济增长上势头不错，但是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和脆弱性也在广泛蔓延。根据最新的全球风险认知调查(GRPS)，受访者对2018年怀有更为悲观的预期：近1000人参与的调查中，只有7%的受访者认为风险会降低，相对地，59%的人认为风险正在不断增加，地缘政治状况恶化是导致上述悲观预测的部分原因。多数人认为大国间的较量将愈发激烈，甚至将爆发战争。

全球各项系统日益复杂且相互关联，可能会导致反馈循环、门槛效应及连锁性破坏，未来突发的系统崩溃的可能性因此增加。今年的报告提出10种简单的假设，并非作为预测，而是旨在启发全球各界思考，评估未来发生风险并迅速造成剧烈破坏的可能性。

这10种假设包括：粮食匮乏，多地粮食生产同时出现不足，威胁全球粮食供应;网络崩溃，人工智能如杂草般疯长，导致互联网崩溃;贸易衰亡，贸易战接连爆发，多边机制无力应对;民主受困，新一轮民粹主义浪潮汹涌而至，威胁成熟民主国家的社会秩序;物种灭绝，人工智能控制的无人驾驶船舶令非法捕鱼加剧，生态系统的不可持续性更加严重;金融深渊，再次爆发金融危机，政策措施无法发挥作用而导致混乱;不平等固化，贫富鸿沟根深蒂固;无规则战争，在尚未达成网络战争规则前，国家间网络冲突意外升级;基于国家认同的地缘政治，在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因素中，国家认同感越来越成为争议边界紧张局势升级的导火索；网络壁垒，即网络攻击、保护主义、监管制度差异导致互联网割据。

重视社会不平等加剧

具体来说，报告重点强调了4个方面的风险：持续的不平等和不公平;各国国内和国际的政治紧张;环境风险;面对网络攻击的脆弱性。

从经济数据上看，随着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日渐消退，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得到普遍修复，发展步入正轨。

但要引起注意的是，这种对经济复苏的乐观情绪是否会在对未来形势进行判断时由于过度自鸣得意而出现盲区?专家认为，不能忽视全球经济和金融体系中长期存在的结构性风险。比如一个潜在的风险就是社会不平等，GRPS的受访者认为，社会不平等可能是未来十年内构成全球风险的一项重要驱动因素。

国际劳工组织在其最近发布的全球薪资报告中强调，全球收入增长从2012年以来持续减速，并且，虽然不平等现象在全球范围内减弱，但在个别国家正演变为越来越严重的问题。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在过去30年里，有53%的国家出现了收入不平等加剧的现象，且在发达经济体中尤为突出。此外，一些现象也给长期风险埋下了种子，比如个人债务高企，储蓄和养老金不足等现象，这些因素都有可能在未来数年内酝酿经济风险。

值得注意的是，报告还关注到自动化对就业市场造成的挑战，预计自动化和数字化将会推动就业和薪资进一步走低，但富裕阶层的收入和财富将进一步增加。在这部分报告中，技术进步的负面影响与结构性失业或不充分就业率高企是最常被提起的一组风险。

Klaus Schwab表示：“向好的经济复苏势头为我们提供了不可错失的机会，以解决威胁全球各体系、社会和环境的各种问题。我们必须严肃对待全球系统崩溃的风险。只有团结一致，我们才能拥有足够的资源和创新的科技知识预防这一风险的爆发。关键是要拿出携手共创未来的决心和动力。”

社会极化带来政治风险

GRPS调查显示，93%的受访者认为，今年“主要大国间的政治和经济冲突/摩擦”将会加剧。80%的人认为“国与国之间的军事冲突或者入侵”以及“大国参与的区域冲突”的风险将比去年还高。

在不少国家，与社会和身份认同相关的冲突继续成为政治混乱的驱动力，并且愈发加剧了跨区域的局势紧张。报告对此使用了社会极化(societal polarization)一词，将英国脱欧和美国的白人至上骚乱这类发生在西方社会的变化归于此类风险。

去年，在欧洲，有关文化和身份认同的冲突更多地在一些国家中和国家间以不同方式造成政治局势的紧张，包括波兰、匈牙利和西班牙等国。当然，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当选浇熄了一些极右翼势力的气焰，但是从德国和奥地利的选举结果中可以看出，极右势力在政治力量和影响力上正羽翼渐丰。可以说，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和带着不同价值观的族群之间出现的极化现象将会是2018年和未来西方国家政治风险的源泉之一。

同时，多边主义遭到挑战也是未来的地缘政治风险之一，其中要注意，多边对话和决策机构遭到挑战将直接连带各类国际协定。73%的受访者预计，多边贸易规则和协定面临的风险将会增加。

和经济运行风险逐渐降低形成对比的是，受访者认为，全球面临的环境风险正在逐年递增，环境问题成为受访专家的最大担忧。

风险报告持续13年来的调查显示，环境风险持续增长，该趋势也在最新的这份报告中持续。与环境有关的五项风险因素在两个维度的排名中均十分靠前，它们分别是极端气候的增加和温度上升；生物多样性加速恶化和生态系统崩溃；大气、土壤和水污染;气候变化减缓与应对措施的失败；以及人类社会过渡到低碳社会的转型风险。其中极端天气被视为最大风险。

比如，2017年比较典型的环境风险是发生在大西洋的三次飓风Harvey, Irma和Maria，均给当地的基础设施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历史数据显示，2017年9月是史上飓风最密集的月份，也是有史以来造成灾害最大的飓风季节。2017年上半年的10场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中，有8场是洪水或者泥石流。另外，2016年，受气候相关灾害影响的3110万人口中有76%被迫离家迁徙。

此外，在2017年的前9个月，气温比工业革命之前的平均水平高出1.1摄氏度;另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报告，在人类的食物系统中，由于普遍采用单一作物耕作，全球75%以上的食物仅来自于12种农作物和5种动物，在极端气候情况下发生大饥荒的概率升高。

与此同时，物种灭绝的速度也在上升，导致生物多样性遭到严重挑战。比如，数据显示，1970年至2012年间，脊椎动物数量减少了大概58%。物种灭绝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人类对包括森林在内的物种栖息地的破坏;污染方面，全球超过90%以上的人口居住在污染水平超过世卫组织指导线的地区。

苏黎世保险集团首席风险官Alison Martin评论称：“极端气候在发生概率和影响力两个维度方面再度成为全球第一大风险。环境风险不断加剧，加上人们对其他风险的抵御能力日渐降低，正严重威胁着绝大部分人口赖以生存的基础。然而不幸的是，我们发现不少政府和组织对气候变化等重大趋势抱有‘力不从心’或‘为时已晚’的想法。现在开始构建一个更具风险抵御力的未来还为时不晚，但我们需要有更强烈的紧迫感，避免系统崩溃的风险。”

网络安全面临巨额损失风险

报告还关注到，2017年，发生网络攻击的风险比往年有所加强。比如，勒索病毒WannaCry感染了全球150个国家的30万台计算机;NotPatya病毒同样席卷欧洲，导致多国的银行、电力、电信公司等机构运转异常。数据显示，在过去5年内，发生在商业领域的网络入侵事件数量翻倍，受调查的公司中，受网络攻击的平均次数从2012年的68次上升到2017年的130次。仅2016年，就有3.57亿个新型恶意软件和木马程序出现在网络上，目的是盗取账号信息，共有40亿条数据信息显示公司网络遭到恶意入侵，该数字是此前两年的总和。

网络攻击造成的损失也迅速上升，2017年对来自7个国家的254家公司的一项研究显示，平均每家公司每年由于遭到网络攻击而耗费1170万英镑。预计未来5年针对商业领域的网络攻击将造成8万亿美元的损失。

报告提出，虽然绝大多数针对关键和战略系统的网络攻击并未成功，但即便如此，数量众多的网络攻击尝试也昭示着全球面临网络攻击的风险仍在上升。并且，由于当前世界的关联性越来越大，网络攻击不仅造成孤立和突发的影响，也将带来更加剧烈而且不可逆的系统性冲击。在报告中，大规模网络攻击在发生概率排名中位列第三，同时，网络依赖性成为影响未来十年全球风险格局的第二大重要因素。

威达信公司全球风险与数字服务总裁John Drzik表示：“地缘政治摩擦正不断助长网络攻击的规模和复杂性。随着企业越来越依赖技术，网络风险也日益增加。虽然网络风险管理逐步完善，但若要避免和自然灾害一样导致经济损失和保险损失间产生巨大‘保护’鸿沟，企业和政府就需要投入更多资源，增强抵御网络攻击风险的能力。”

风险报告总结，人类已经习惯于采用标准的风险管理措施来应对传统风险，但是面临复杂的系统性风险时，人类往往猝不及防。社会、生态系统、经济以及全球金融系统便是典型的复杂系统。当复杂系统风险发生时，其危险性不只是递增，而且是“失控地崩溃”，比如，10年前的金融危机触发了对全球经济、社会、政治和地缘政治的持续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