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门”背后的韩国政治文化

“朴槿惠总统可能没有文定王后的手腕，但崔顺实绝对有郑兰贞的心肠！”听到韩国朋友评价眼下闹得沸沸扬扬的“亲信门”事件，熟悉韩国历史，喜欢韩剧的人都会唏嘘不已。

其实，在朴槿惠当选总统之初，很多韩国人都意识到，由于个人特殊的家庭经历，她本人在长期的疏离孤独与绝望重压之下，存在着一些性格上的矛盾。对此，当时很多投票给她的国民与其说是表示担忧，不如说是表示同情。但随着崔顺实和大量真实细节浮出水面，越来越多的韩国国民开始走上街头表达不满。

“亲信门”的出现很自然会让人想起韩国历史上的“势道政治”。这种传统与朋党政治相结合，形成了延续至今的所谓“心腹政治”或者“家臣政治”等现象，对韩国的政治生态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这些把持核心权力的亲信，必然会利用特权，尤其是领导人的绝对信任，大肆以权谋私。除了在政府重要部门安插亲信，为利益集团出面肆意干预政策制定，甚至直接充当官商之间的掮客等等。朴槿惠宠信的崔顺实仅仅是冰山一角，回头看看，历届韩国总统，包括以反对腐败著称的金泳三和卢武铉，或多或少都有身边的亲属、秘书等锒铛入狱。

在分析韩国威权政治文化根基时，另一个常被提及的名词是“巫俗信仰”。这种先于儒家文化和佛教、基督教影响的传统文化，孕育了某种宿命主义和对社会纵式关系的强化，支撑了祖宗崇拜意识或者神灵意识为表现的“家长制”。虽然在二战后一段时间内，韩国对权力与政治强人甚至官僚的尊崇甚至神化已经随着社会发展而有所改观，但从朴槿惠与崔太敏、崔顺实父女的复杂关系来观察，仍然能够发现巫俗信仰的影子。同时，从这种观念中派生出来的新趋势也值得关注，即为了实现政治利益和目的，不择手段采取各种政治工具的“方法第一主义”和无视政治手段伦理价值的“目的第一主义”。

眼下，韩国民众已发起了轰轰烈烈的示威运动，表明了人们对政治发展和腐败问题的担忧。但“亲信门”并不是刚刚透露出的问题，早在朴槿惠上台不久，坊间就传出了崔顺实是韩国实际权力掌握者的消息；而2014年“青瓦台三人帮”被披露，其中既包括总统亲弟弟朴志晚，也包括总统亲信崔顺实的前夫郑润会。民众与媒体也曾经对此表达了不满，最终仍不了了之。那么，这次示威，是否会因为朴槿惠“丢车保帅”式的改组政府而慢慢趋于平静？韩国宪法下总统制所存在的问题究竟如何解决？这些远不是一次“亲信门”事件就能够解决的。但可以肯定，朴槿惠希望修改宪法，应该更多是权力约束与监督，而不是任期问题。

目前的韩国面临着严峻的挑战，经济发展迟迟不见起色，乐天、三星、韩进等代表国家实力与声望的公司都遭到各种形式的重创；朝核问题和朝鲜半岛安全持续紧张；萨德问题造成的连锁反应仍看不到解决的希望，年底的中日韩三国领导人峰会在即……“亲信门”带来的政治危机让朴槿惠雪上加霜，远不是一部当代“宫廷戏”那么简单。（作者系北京大学亚非研究所所长）